無羈的快樂/平凡的快樂

「你有過真正無羈的快樂嗎？」

        「就是那種如果沒有失戀，或是沒有多事纏身，就可以真正地、毫無壓力地、完全地，感到快樂。」好久以前我這麼問過一個朋友。

        他猶豫了半秒，就回答了「有。」

        當時的我覺得很羨慕，因為我從來就沒有辦法真正感到「無羈的快樂」。

        期中考即將開始的這一兩週，我幾乎閒來無事。說起來有點令人羨嫉，或者有點討人厭，但這是我用崩潰繁忙的期中所換來的。於是，在別人的「忙裡」我儘管「偷閒」，我還是感到理直氣壯。

大家都去了圖書館的某個星期一晚上，我決定一個人去看電影，去那種人潮寥落的二輪戲院，兩部一百。一個人看電影其實是很好的，非常專注，情感也能夠無所遁形地被釋放。

其中一部是大家口中的年度必看電影，主要在講述一個擁有時空旅行能力的主角，如何度過他某個片段的生命。我看完也和許多人一樣，覺得它是一部好電影，但好的點不在於它有多好看、畫面有多唯美，或者有多賺人熱淚。對我來說，它好看的點在於，給了我一個新的思維與價值。我想，對於我和電影而言，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一方面因為我很容易在看穿了電影蓄意營造的氛圍所希望觀眾產生某種情緒時，迅速抽離。一方面因為電影通常偏向娛樂效果，就算真的乘載了作者所要表達的價值，那也是轉手的，經過導演、編劇、攝影層層具體化的過程，常常大量流失了原本最純粹的意義。

這個主角，他能夠任意地回到自己過去的人生，去改變後悔的事情，甚至可以在打翻一杯飲料之後，馬上回到兩分鐘前，重新再來過。他的父親也一樣擁有這種天賦，並在臨走前告訴他關於這個能力的最高境界，那就是：越平凡地過好每一天，然後在這天結束的時候，重新回到這天的開始，再次體會一遍今天的每一件事。因為擁有第二次機會，所以重新來過之後，就能夠發現原本忽略的美好，儘管只是瑣碎的小事，也有很真淳的快樂藏在其中。主角照做之後，發現了那些第一次忽略的許多細小片段、服務生的笑容、無聊的官司過程、慣例途經的辦公大廳，都有他第一次沒注意的迷人之處。

但電影最後主角卻說，他想到了一個超越老爸的方式：他不在時空旅行了。因為，他把每一天都直接當成是回來過的第二次去經歷去感受，而這是每個沒有超能力的平凡人都能輕易做到的事。

我看完電影，走在回程的大街上，風吹起大衣，我的心裡也像颳起風來一樣澎湃。積鬱在心裡長久的壓力在看完兩部電影之後得到了一點釋放，感覺通體舒暢。

隔天，我告訴自己，仿效主角履行這個能力，神奇的事情就發生了，我幾乎經歷了自己這學期以來最快樂的一天。

一早我照例到秘書處打工，上司今天指派給我的工作是分別拍攝三個績優工友的工作生活照。於是，我一早就在校園裡奔走，過程中，我看見好多美麗的景象，嬰孩在娃娃車裡的笑顏、幼狗的日光浴、葉子變得通紅的小葉欖仁樹，還有好多擦肩卻沒有輕易讓他過去的景色。

其中一個工友伯伯堅持請我喝杯咖啡才讓我走，原先我只想盡早完成拍攝，便想婉拒，後來「享受每個平凡片刻」的念頭再度出現，我於是放下焦慮，耐心地聽他分享自己的事，而那杯原以為要喝上很久的熱咖啡，卻在談笑之間飲盡了。

下午上課時，亞郁在X食堂的臉書社團裡請大家到創意實驗室隨意領取一包驚喜包，是員工的年終獎金，裡面有滿滿的麵包與蛋糕。十一包裡面只有一包沒有亞郁的招牌：史上最好吃的「鹹蛋糕」。我是最後一個拿的，卻讓我拿到了那唯一沒有的一包。對經營食堂這麼久從來沒有一次搶到鹹蛋糕的我來說，簡直晴天霹靂，運氣背到家。意外地是，俊學竟然願意割讓給我他的那份，我又驚又喜又感激。

這天真的是我這學期最快樂的一天，似乎是超能力奏效，每一件平凡的小事都看似有它的趣味，每一件看來倒楣的事也可以能turns out to be a bless。

「無羈的快樂」或許是人生中最難達到的境界之一，因為許多人儘管能夠解決眼前的煩惱，卻有許多困難是跟著命運與生俱來，很難輕易消弭的，比如家庭、比如先天缺陷。但如果能再每個日常生活的日子裡，找出一點平凡小事的趣味，雖然不能真正感到無羈，卻可能可以向快樂靠近一點，而這多的一點點其實就很好了！

圖、文:宋修亞(作者為快樂趕稿的X書院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