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15日 星期六

一些掉落的痂和還沒發現的傷



    很吵,從一開始就很吵。當我真實的面對眼前的WORD檔,無數的法官、比利、龍從我胸口湧出,包圍著我喃喃私語,這一刻對我來說,低落中交雜著恐懼,沒想到寫專欄是迷你的人生。想把它寫好」法官說,「憂鬱一點,這樣好」比利說,「一不小心就會變得矯揉造作喔」龍說。
 
    所以,原來我想寫一篇有人看了覺得好,微微憂鬱又不嬌柔造作的文章。目標都出來了,為什麼還是感覺窘迫、不舒服﹖

    我發現我更想要的是真誠、真誠就好,但是法官不讓、比利不讓、龍也不讓。文玲說,和法官和好,溫柔的對待他,接受自己的24個比利,不要屠龍,要和他好好相處。打字的這一刻差點從交誼廳裡快要解體的椅子上掉下去,嚇一跳。昨天看到一張照片,朱威拿著一張紙,上面寫著「寫的時候,我感受到自己在思考」真是好棒的句子。寫的時候,我也感受到自己在思考,感受到我正在和自己的法官比利龍周旋,試圖不要在他們一出現的當下把他們掐死,同時也不要被他們控制。寫作是一種召喚,讓我覺察到他們的存在,並在他們現身後,努力溫柔的對待他們。

    現在終於覺得呼吸比較順暢,可以說說漫畫課發生的事了。官方來說,我們教了一些創意思考的方法,但文玲的課總是更人性、更個人。在課堂上作為平行思考法的範例,我被問到一個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答案的問題,「為什麼媽媽希望我像她」(這個問題是從一個晚歸的孩子被閃巴掌的小情境延伸而來的)。我向來以為自己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回過頭來,我卻不知道為什麼媽媽希望我像她。

    我一直都和媽媽有很深的連結,或者說我們是全家中最會彼此傷害的一對。好像就是到了某個年紀,我突然可以看見她的虛榮和虛偽,像地精一樣潛行在她亮麗多彩的外表下。她拿愛當盾牌和傷人的劍,她又哭又叫,她把我視為考驗和苦難。然而,我亦是如此,對她有好多的期待、好多的怨懟,某個黑暗的我會想要傷害她,用一種報復的心裡。現在想起來,我果真是個考驗和苦難。

    我想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轉身背對她,然後長大。對於那些她假裝沒有卻又不斷強加在我身上一切,我好像有了理解,或許用水面下的冰山形容有些浮濫,但是我真是潛到幽暗冰冷的海水中,才漸漸的能夠看見她的傷疤和脆弱。

    文玲說這禮拜是最後的天堂,接下來我們就要一起下地獄。有人說這是一堂會流血的課、有人說這是一堂讓你面對你不敢面對的事情的課,我有些害怕但也期待,被咬、流血、結痂,長出更堅實的組織、皮膚,更深刻的呼吸,我們將要入林。



作者:X3黃子寧(是乘以三遍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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