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24日 星期二

之於生命的一種幸福

2013年的第二個黑色星期五落在12月這個屬於歡慶的時節。沒有發生令人感到災厄的事,也沒有颳大風下豪雨,或是月圓狼人變身。大概是小時候在兒童美語的薰陶下,讓我始終認為這日子多少跟狼人有點關係。
總之,X立評論的專欄寫手初聚也恰巧辦在今天。

工作坊例課完,一出小教室,就看到大桌大桌的熱食、冷麵、糕點、水果,甚至包羅日式、泰式、韓式、美式所有國界的餐點。最令人興奮的是,之中竟然有一整桌亞郁的手做蛋糕!這周X食堂公休,亞郁還是得張羅近百人份「創新與創造力中心十年慶」的歡慶甜點。
我想那個當下我的眼睛一定閃著貪婪的光,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心裡只希望儀式與致詞盡量少點,讓開動提前。後來,文玲為與會的眾人唱了首歌,我私心以為這是只屬於X寫手們的禮物,因為邀請函裡這麼寫著。但音樂的意義本在於分享,尤其是這種能把眼睛逼出一點淚的歌。

還未等到大家吃飽喝足,勇達就敲敲缽(我是說廣播)號召眾寫手進入秘密房間會晤。還周到地準備了美酒與巧克力,但俗氣如我,心裡卻暗暗惦記著外頭迅速遭瓜分的豐盛美食,啊!
當然,這等俗念很快便拋之九霄。寫手聚的現場可說是舉國歡騰,的冷靜版。如果能夠錶框掛起來,大概會像圓桌版的《最後的晚餐》,不過之中可沒有猶大。筆者們靜靜地分享與聆聽彼此的寫作歷程,說「歷程」一點也不誇張,因為每一次拖稿的過程都像是一場與內心的抗衡,是段轟烈的旅程啊。之後我們對彼此表白,也被表白。表寫作上的喜歡與崇拜、表每次對著冰冷螢幕無以抒發的傾慕,用一雙雙真摯的眼神。那個當口,簡直是我這學期內心最平靜快樂的時刻。能和一群人,一群喜愛(或者勉強喜愛)寫作的同袍,圍坐一圈,敞開寫作的心田,互相欣賞,實在是一種難得且愉快的體驗。

會畢下山途中,眼見路旁兩排楓樹被雨打得寥落,顏色也不復往日鮮豔,心裡竟升起一股無奈,卻不明確切原因。我前一晚幾乎沒睡,如今上完課,已經下午了,正懷疑著自己是如何安然度過這場彌留,人已緩緩走至北政附近的河堤。下課鈴聲響起,「現在是打掃時間,請同學確實做好掃地工作。」
訓導主任的督促聲好像回溯按鈕一樣,有一秒鐘,我整個人真實不過地置身在國小的某個下午三點鐘,那個為時15分鐘的下課。充滿孩童吵嘴聲、消毒藥水味、還有一點因為打掃惹起的飛塵煙霧,是我們的指定外掃區地下室。那是學校裡數一數二陰暗的地方,可是有跳馬、單槓、還有軟墊。有時候整整15分鐘的下課,真正打掃的時間卻不到三分之一,我們把剩下大半的時間拿來遊樂,畢竟哪裡都可以是年輕孩子的遊樂場。上課鐘聲一響,我們抓起身邊的掃地用具,飛奔上旋轉樓梯,大汗淋漓地躍進教室,彈回座位,彼此相視賊笑,好像背地裡幹了什麼歹事一樣,追逐未完。

有人曾說過,會讓你記很久的往往不是最重要的大事,而是最普通最無聊的那些小事。那些瑣碎的細節在歲月的淘洗中反而隱隱地熠著雋永的光。跟著許多之前之後的小事,一併被歸進衡量「幸福」的準則裡。

然而,幸福是什麼?是一個能輕易拿來探討的命題嗎?
寫手聚的歡騰場面與自己內心深刻感受到的平靜,可以算是一種幸福嗎?

後來,跟一個朋友約在宿舍交誼廳拿個東西,順便請她吃剛剛從山上打包下來,僥倖剩下的幾塊手做蛋糕。我一邊看著她吃著蛋糕,一邊雞婆地解說著這些蛋糕的來歷是多麼天然健康。
「好好吃噢!而且吃起來真的感覺好沒負擔,我可以吃一百塊!」
我自己拿了一塊放進嘴裡,細細地咀嚼這塊已經嚐過許多次的香蕉紅茶蛋糕。這完全不是一般生日蛋糕那鬆垮垮的內裡能比擬的,亞郁的蛋糕吃起來很扎實、入口之後很綿密、味道很飽和、吃得到真實的內容物、口味濃郁不敷衍,而且,幾乎都是天然的原料。這是許多吃過她獨門蛋糕的人的共同體驗與讚美,也是我從第一次品嚐以來的心聲。

傍晚,洗澡的時候,我淋著浴,哼著歌。忽然想起下午吃蛋糕的滋味,猛然發現這學期即將結束,食堂的日子也所剩不多,能吃到這些每每能啟發靈感的食物的機會好像轉瞬間就要消失不見了(因為亞郁之後要去日本)。像是才剛習慣了某個廚房的味道,又得換到別人家作客,試著去習慣另一種不同的滋味。
面對這種有可能一生之中再也不會遇見的美好,總是難捨的。唯一能做的,好像只能好好把握所剩無幾的每個當下,每個渺小卻珍貴的片刻。

覺得自己突然有點懂了什麼是幸福。人們說「片刻永恆」,文玲的歌聲、寫手聚的心靈時刻、孩提時代的追逐嬉鬧、每一口亞郁蛋糕的滋味,這些細瑣的分分秒秒,在一天之內於心底浮沉,因為不同的意義讓我想起,也以不同的方式在每一段歲月的紋理上閃爍著輝煌的光。
這就是之於生命的一種幸福。

不知不覺地寫了近兩千字的流水帳,當然,幸福有時候也可以長得有點無理。






圖、文:宋修亞 (不喜歡下標題但寫得幸福的X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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